| 當時橋本正想說為了日中兩國的共同利益，讓我們攜起手來，努力構(gòu)建大東亞共榮圈，營造王道樂土，讓兩國人民共同走向天堂�？蓜傉f到“讓我們攜起手來”，他突然看見了徐敬敏。徐敬敏雖然是他親自接來的，可他沒想到換了裝化了妝的徐敬敏竟會這么漂亮。他被驚呆了，在座的來賓也被驚呆了。大家都把目光轉(zhuǎn)向徐敬敏，看著這個身
穿日本服裝的中國美人，有的人眼睛都看直了。在一剎那中，橋本有些走神兒。他太注意徐敬敏了，忘了自己正在講話。在他的頭腦中，突然幻化出和徐敬敏在一起時的各種鏡頭———在飯店里共進晚餐；他為徐敬敏獻花；在廂根玩“星星點月亮”；在他的家中相遇……后來想起自己正在講話，卻下句不接上句了，頓了約三十秒鐘，他還是想不起剛才自己說到哪兒了，不知是急中生智，還是實在沒有辦法了，他竟對全場說：“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徐小姐光臨！” 徐敬敏漂亮是漂亮，可沒有幾個人知道她是干什么的。橋本讓鼓掌，大家就鼓了一通掌，談不上熱烈，也不能說不熱烈。橋本有些尷尬，把徐敬敏也弄得有些尷尬。她不知道橋本為什么來這么一出，把她推到了前臺。徐敬敏的性格決定了她不愿出頭露面，橋本卻讓她大出風頭，她很不自在�？蛇@么多人為她鼓掌，她又不能無動于衷，那樣太不禮貌了。沒辦法，徐敬敏只好矜持地向來賓們微微一笑，并輕聲說：“謝謝，謝謝�！� 直到這時，橋本也沒有恢復常態(tài)。他竟忘了場內(nèi)還有一百多人，一個人向徐敬敏走去，走到徐敬敏跟前，情不自禁地說：“徐小姐，你太漂亮了�！边@時何田走過來提醒他：“大隊長，舞會是不是開始�。俊睒虮具@才想起他是今天這次活動的主人，他得宣布舞會開始。因為橋本風箏講得好，對他的失態(tài)來賓們也便諒解了。 舞會開始了，橋本很紳士地請坐在沙發(fā)上的徐敬敏跳舞。他的動作很得體，既稍稍彎腰以示真誠，又保持著自己的威嚴，既有笑意，看上去又不失嚴肅，伸出的手離徐敬敏不遠也不近，徐敬敏接受邀請后，他輕輕地牽著她的手緩緩步入舞池，和著音樂聲翩翩起舞。 “徐小姐，你穿上這身和服真是太漂亮了。我沒想到你穿著會這么可體，簡直就像是為你量身定制的�？磥碓蹅冞€真是有緣啊，我不知道你的身長和三圍，我是憑直覺為你選的衣服，這不是天意嗎？你本來就很漂亮，這一化妝就更漂亮了。鼻子顯得更高了，眼睛更有神了，把臉也襯托得更嬌美了。你特別適合留日本發(fā)型，這種發(fā)型很適合你的臉形。徐小姐，你今天高興嗎？”橋本自己說了半天，才想起也得給徐敬敏說話的機會，他很喜歡聽她的聲音。 “我很感謝你這么抬舉我，但是高興談不上�！毙炀疵羝届o地說。 “徐小姐，為什么？難道我有什么做得不對的地方嗎？”橋本委屈地問，他又用自己的右手用力 握了徐敬敏的左手一下，既像是表示對她的親熱，又像是對她提出的一個疑問。 “我們跳舞吧，這支曲子很好聽�！毙炀疵粽f。 這是一首日本舞曲，名字叫《等你回來》，是一支慢四步舞曲，節(jié)奏比較緩慢，但很悅耳，表現(xiàn)的是一個日本農(nóng)村姑娘盼望出征的未婚夫早日凱旋，與其完婚，過上男耕女織的甜蜜生活。 橋本倒是很聽話，他不再和徐敬敏說話，專心跳舞。 舞曲終了，橋本又牽著徐敬敏的手回到座位。這是主人的位置，緊挨著樂池。為了辦好這次舞會，橋本對禮堂按著記憶中的東京一家舞廳的格局重新進行了裝修，舞池、坐席、燈飾等都極富日本風格。橋本詳細地向徐敬敏講解舞廳各部位的特點，言談中不無得意之色，可徐敬敏對這些并不感興趣，只是禮貌地點頭。橋本把一杯果汁端給徐敬敏，徐敬敏沒有喝，又放到茶幾上。 又一支舞曲開始了，一個花枝招展、穿著拖地長裙的小姐來邀請橋本跳舞，被橋本禮貌地謝絕了。橋本在信守諾言，他只和徐敬敏一個人跳舞。他是菱湖的最高指揮官，他有這個權(quán)力，他不怕得罪任何人。 那個小姐被橋本閃了一下，覺得挺沒面子。為了挽回面子，她又去請何征成，她可能知道何老太爺是何翻譯官的父親。何征成眼看著小姐被橋本閃了，不忍心再拒絕她，就被她牽著手進了舞池。何征成不會跳舞，他一會兒踩了小姐的裙子，一會兒踩了小姐的腳。小姐哭笑不得，只好禮貌地說：“我們到那邊坐一會兒吧�！� 橋本又牽著徐敬敏的手下了舞池。這次是一支中國曲子，《四季歌》。在樂隊的伴奏下，一個穿著和服的日本小姐在麥克風前輕輕唱了起來。這位日本小姐看來對中國音樂很在行，唱得一點兒也不比周璇差。和著這支曲子，橋本和徐敬敏在舞池內(nèi)輕盈地邁著舞步。在日本時，徐敬敏也很少跳舞，可她在這方面特別有天賦，無師自通，上場就會跳，很快就成了早稻田大學的舞后�？山裉煨炀疵舻男那閰s很沉重，她沒有興致再跳下去了。好容易等到這曲終了，又被橋本牽著手回到了坐位。“告訴我，為什么不高興？”橋本關(guān)心地問徐敬敏�！皹虮敬箨犻L———” “請不要叫我大隊長，這不是你叫的�！睕]等徐敬敏把話說完，橋本就糾正說。 “橋本———大隊長，”徐敬敏還是帶了官稱，橋本搖了搖頭�！澳阏埼襾恚遣皇怯惺掳�？” “徐小姐，你太敏感了。我請你來，主要是想敘敘舊，聯(lián)絡(luò)聯(lián)絡(luò)感情。你知道，我是特別喜歡你的，可你另有心上人，不過這沒有關(guān)系，我可以等你�！睒虮竞攘艘豢谄【坪�，非常自信地說。 “我是個軍人，但說句心里話，我的心情很矛盾。我既想為天皇陛下赴湯蹈火，立功建業(yè)，我又不愿意離開家園，在別的國家打仗。我希望生活在自己的家鄉(xiāng)，生活在風景如畫的四國島。我特別希望有一天，能把你帶回故鄉(xiāng)，去過世外桃源一樣的田園生活�！笨礃幼�，橋本真有點兒動真情了。 “橋本大隊長，您既然知道我心中有人，就不要奪人所愛，那樣不道德。”徐敬敏說。 “在愛情上是允許有競爭的。在日本，在歐洲，都有為了爭奪愛人而決斗的。為了徐小姐，我愿意獻出自己的生命�！� “你那條命還是留著獻給你們天皇吧。我不想讓你為我殉情，我要等安昌旭一輩子。” “安昌旭已經(jīng)被關(guān)東軍困在深山里，不會活著回來了，你等不到他的�！� “日本人也講仁愛，你能不能為人善良一些呢？”“對不起，徐小姐，我說的都是實話。” “橋本大隊長，咱們能不能換個話題？”徐敬敏客氣地提醒道。 這時又一支舞曲開始，是快三步的探戈。橋本又要請徐敬敏下場，徐敬敏說她跳不了快三。 “那我們就接著談。剛才你說換個話題，也可以啊�！睒虮菊f完停下了，他要和徐敬敏談機器，他又喝了一口啤酒，終于下決心把這件事說了�！澳銊偛艈栁沂遣皇钦夷阌惺�，是的，我確實有事要和你說。皇軍正在進行圣戰(zhàn)，有很多槍炮需要修理，自然然需要機器，特別是通達機器廠從日本進口的車床。但皇軍不是要沒收你家的機器，而是臨時征用。征用的意思就是產(chǎn)權(quán)還是你家的，是皇軍臨時借用，等圣戰(zhàn)結(jié)束，再原物奉還。當然皇軍會按照機器的成色每年付給一定的使用費。你是在日本留過學的，對日本是有感情的，我相信你會支持皇軍的�！睒虮鞠脒@時候該把事情對徐敬敏說清楚了。 “我很感謝你能開誠布公地把這件事說清楚。但是很遺憾，日軍來晚了。早在日軍到來之前，家父就把機器賣掉了�！毙炀疵粢蛔忠话宓卣f。 “賣了？賣哪兒去了？”橋本問。“賣到天津去了�！毙炀疵粽f。 橋本笑了，但只是輕輕地一笑。在徐敬敏面前，他始終注意保持自己的風度。（33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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