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隱私挖掘深、危害大,嚴重者損失千萬元 在接了快一周的中介電話后,王鴻儒有一種越來越強烈的感覺:自己正在成為透明魚缸里一條供人肆意窺看的金魚。 “聊著聊著,我發(fā)現(xiàn),這些騷擾電話所知道的信息,比我想象的還要多、還要深?!彼F(xiàn)在開始擔心身份證號安全,一旦同時遭泄,“我不就徹底在商家甚至不法分子面前‘裸奔’了?” 他的擔心并非杞人憂天。 雖然前文提到的中國青年報所做的社會調查顯示,“最容易遭到泄露的信息”的前三位,分別是“電話號碼”、“姓名、性別、年齡等基本信息”和“家庭住址”,但情況遠沒那么簡單。事實上,中國青年報記者梳理發(fā)現(xiàn),在各泄密渠道的“圍追堵截”之下,你的職業(yè)和單位地址、教育背景、銀行存款、機動車登記信息,甚至消費習慣、指紋、血型、病史……大大小小的個人隱私,很可能早已被“一網(wǎng)打盡”。 “別看消費習慣之類的‘邊緣信息’不起眼兒,它可是商家實現(xiàn)廣告‘精確投放’的依據(jù)。別的基本信息,就更不用說了?!蹦莻€不愿透露姓名的信息買賣業(yè)內(nèi)人士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,在如此旺盛的需求下,信息買賣市場早已將你的信息深度“挖”到極致,“身份證號被泄露也見怪不怪?!?/font> 這足以令人不安。 “騷擾和詐騙電話只是‘入門級’危害,更大的隱患在后面?!蓖貘櫲逡砸粋€律師的視角說,“注冊信息被破解,我在網(wǎng)上會不會被人‘冒名’?有人用我的身份證號掛了失,我的東西不就成了別人的?” 他擔心的事,有的已經(jīng)發(fā)生。 王鴻儒的朋友李晴最近發(fā)現(xiàn),自己的淘寶賬號被“入侵”了。“沒有財產(chǎn)損失,但我之前給一個店家的差評被撤了?!奔词谷绱?,她依然憂心忡忡。由于注冊的網(wǎng)站太多,為避免忘記,李晴都使用了同一套密碼?!艾F(xiàn)在后怕的是,一旦我的工作郵箱和其他賬號也被入侵了,后果不堪設想?!?/font> 李晴對“秘密失守”的擔心,絕不限于他一個人。而周慶山教授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,這些還只是別人對你隱私信息的“初級利用”。 “冒名辦理信用卡再惡意透支,篩選你的銀行卡密碼劃走錢財?shù)龋际峭Ω蟮摹〞r炸彈’?!彼f。 電信莫名欠費數(shù)千元、信用卡無端欠款20萬……記者發(fā)現(xiàn),類似天上掉下來的賬單,已屢見不鮮。而央視“3·15”晚會曝光的案件更令人咋舌:多家銀行的工作人員以每份十元或幾十元的低廉價格,大肆向犯罪分子兜售銀行客戶的收入、詳細住址、手機號、家庭電話號碼,甚至職業(yè)和生日等信息,致使犯罪分子篩選出了最有可能的六位銀行密碼。 不待反應過來,受害人賬戶中的3000萬元,就已不翼而飛。 維權成本高,打擊力度低,多數(shù)“任人欺” 更讓王鴻儒郁悶的是,面對如此明目張膽的信息泄露,連他這個律師也只得忍氣吞聲。 “對個人信息泄露,鮮有個人起訴的案例。因為訴訟成本太高,同時,維權手段也不完善。”周慶山教授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。 記者發(fā)現(xiàn),與王鴻儒作出同樣選擇的人,是大多數(shù)。在2011年底中國青年報所做的社會調查中,有七成受訪者在個人信息遭泄后,選擇了“忍耐”。只有三成人會以要求相關網(wǎng)站刪除自己的信息、查詢誰是泄露者或者舉報等方式,作“綿薄”的抵抗。 而這一比例,在今年4月新華網(wǎng)披露的工信部科學技術情報研究所的調查結果中,降為一成,首要原因是“調查取證困難?!?/font> “從民事訴訟的角度看,一般人很難知道自己的信息是在什么時間、地點、以什么方式、被誰泄露的,所以,想要起訴他人泄露自己個人信息的成本非常高?!敝袊缈圃悍▽W研究所憲法行政法研究室主任周漢華接受媒體采訪時這樣表示。 王鴻儒不是沒有試圖查問過騷擾者的“信息源”,但“對方不是含糊其辭,就說是從手機號段里隨機抽取的?!蓖貘櫲鍩o法從千頭萬緒中鎖定“黑手”,幾次之后,只有放棄。 “泄露他人信息,暴利又安全,更讓違法者肆無忌憚?!标R凱力教授感慨道,泄密者與被泄密者,幾乎成了刀俎和魚肉。 在公眾對信息遭泄無力“自救”的背景下,加強對此類行為的打擊力度,成為普遍的期望。 去年年底,法制日報與搜狐網(wǎng)所做的一項社會調查顯示,在回答“從長期來看,如何有效抑制個人信息泄露現(xiàn)象”這一問題時,堅決查處泄密源頭、斬斷個人信息泄露背后的利益鏈條和嚴厲打擊販賣個人信息者,成為排名前三的答案。 而這些都呼喚政府的更大作為,但立法規(guī)定并不“給力”。 上海社科院法學研究所研究員江鍇表示,在個人信息保護方面,《個人信息保護法》初稿已出臺多年,但至今沒有面世。雖然2009年《刑法》將泄露個人信息的行為入罪,《民法通則》中也有關于個人隱私的條款,但這些規(guī)定零散、抽象,現(xiàn)實中普遍缺乏可操作性。 “這是不是意味著,現(xiàn)實中,機構賣不賣我們的信息只能靠自律,我們能不能討公道基本靠運氣?”王鴻儒反問。 法律缺位,打擊力度自然難彰。對于詐騙類的短信,網(wǎng)友“小安—生活”試過打110報案,110說:不要相信就行了,也不問對方的發(fā)出號碼是多少?!边@名網(wǎng)友在微博上失望地表示,“對肆意泄露的信息,我們只能無所作為嗎?” 目前唯一讓王鴻儒慶幸的是,自己還只是騷擾電話的目標。但每每想到一幅自己在透明魚缸中游動的圖景,他就坦言,“感覺周圍全是窺視的眼睛,讓人坐立不安”。 本報北京4月16日電 |